本文包含血腥暴力描写，未成年人请在家长监护和同意下阅读。
相信“历史不会重演，危言耸听历史重演者乃刻舟求剑”的“左派”请千万不要阅读，这盛世如您所愿。

格式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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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梗概

本章是 “破四旧”运动 专题。

因为是专题，作者并不很注重介绍各个事件的具体发生时间，时间线很难整理。我的处理方法是把各地的各种毁物行动归到“1966年8月22日后，时间不明”一段；把各种伤人的行动归类到“1966年8月26日”一天，这种做法当然很不准确，但是改进的话需要进一步做功课，不在本书的内容范围之内了。所以除西城区纠察队的成立时间来自维基百科之外，其余时间都来自本书，比较模糊。

各种行动大致可以如下归类：变革社会面貌、财产权再分配、生命权再分配。

• 变革社会面貌：《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遍及全国的“破四旧”》、《对“文化”的革命》三节，主要内容就是普通人印象中的“破四旧”，前两节将不动产中彰显文化的那一部分，比如商标、陈列、标志、建筑等等，在物理上进行破坏，再换成共产主义的对应替代物。第三节主要内容是变更人的生活方式，如发型、服饰、红绿灯交通规则等，使之更加能够附会于共产主义的意识形态。这也是现在的“左派”们还敢承认的文革带来的“一点点副作用”、“必要之恶”。
• 财产权再分配：《抄家的狂风》前半节。抄家，字面意思。即便在符合预定目标的情况下，也是大量个人合法财产未经许可转变为公有财产的过程，更何况在此过程中，很大一部分被抄家者私吞。其实在前两节中，变革社会面貌砸碎的商标陈列等等，俱是个人或单位的合法财产，红卫兵既然可以砸，自然也可以拿；损人不利己的破坏都可以做，损人利己的抢劫自然不知道凭什么制止了。
• 生命权再分配：《抄家的狂风》后半节，《“红色恐怖”》一节。前者主要是抄家过程中附带的打人行为，包括极为极端的大兴县杀人事件、北京市区几个剧院里的打人集会；后者主要是北京市红卫兵纠察队的私刑行为。既然有人有权改变其他人的生活方式，剪别人的头发，喉舌媒体喊好；那么同样这批人改变改变他人的生命本身，砍别人的脑袋，又有谁制约？这不是滑坡论证的谬误，这是滑坡犯罪的事实。其实纠察队一段我个人对这种叙述不很赞同，有我认为很重要的事实没有涉及，留到“摘抄随想”一段再做辨析。

摘抄随想

八月二十一日，是星期日，北京的繁华闹市区王府井和大栅栏人山人海，造反的红卫兵和不甘为“革命”淘汰的商店职工开始了联合行动。

红卫兵和商店职工站在一楼门楼上， 把连夜赶制出来的“北京市”三个大字固定在原来是“王府井” 三个大字的位置上，从楼上悬挂出巨大标语：“坚决支持革命学生的革命行动！”“革命小将致敬！”

走过瑞蚨祥绸布庄时，……商店里的职工还主动对红卫兵说：“同志们，跟我们去，里面还有大东西呢！”在本店职工带领下，红卫兵从楼下捜到楼 上，从前店搜到后院……

具有五十年历史的上海最大游乐场——“大世界”的职工和红卫兵一起，在欢叫声中将数米高的“大世界”招牌拉了下 来，“大世界”门口糊满了大字报、大标语。

郑州国棉四厂是有千余名职工的大厂。职工们与紅卫兵 “并肩战斗”在“破四旧”的“战场”上。他们打掉了“龙头鹤舞”大门和厂露天舞台上的“嫦娥奔月”图像。

红卫兵与人民群众的鱼水情。

很多“人民群众”以“我不关心政治”作为平时拒绝严肃的政治讨论的理由，很多公知也就顺着拴鼻绳发一段“你不关心政治，政治会来关心你”的诉诸恐惧之论，完全是被人民群众当成孺子牛牵着走。这些“人民群众”真的不关心政治吗？不关心政治是因为现在的政治权力不让他们关心，关心了轻则删帖重则喝茶；一旦政治权力转向，“大人虎变”，“宣传思想阵地我们不去占领，别人就会去占领”，那“小人”自然会“革面”，对于政治关心的很，看看B站知乎上的“挂路灯”言论。“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很多人对这里雪花的理解，还是没有雪崩的时候那静如处子的六芒花瓣，大谬矣。

另一方面，“同志们，跟我们去，里面还有大东西呢！”也确实反映了资本家和无产阶级之间的阶级矛盾，啊，不对，社会主义三大改造早就完成了，这些商店也早已变成了公有制经济，哪来的阶级矛盾？这里的店员和他们出卖的“大东西”之间是什么矛盾？马克思主义阶级斗争到底有没有、能不能，消灭阶级？

很多公知对此的回答是这些店员“恨人有恨己无”，个人私德有问题，解决方案是别人告发亲爹的时候你别举报朋友，别人动手杀人的时候你别打人，毋以恶“小”而为之。这种做法在东欧共产主义国家尚且有点作用，因为当地道德的解释权自古以来就有和行政权力分庭抗礼的宗教分一杯羹，二战时教会和镰锤政权的合作也为其战后赢得了一定的生存空间；在中国，道德自古以来就垄断在政权及其史官贵族手中，别人告发亲爹飞黄腾达的时候，你举报朋友就是高洁傲岸，没法子。

红卫兵在“红色象征革命”的极其幼稚的思想指导下，对指挥交通的红黄绿灯表示异议，提出“红色表示放行”。不少红卫兵看在城市交通警和铁道路警身边，强行指令红灯放行， 绿灯报警，结果造成了无法计数的冤枉交通事故。最后还是周恩来总理亲自出面向红卫兵解释，交通灯示是全世界统一规定的。红光有容易引起人蕾惕的光学效应。并表示，灯示问题以 后想办法解决。这才及对地制止了红卫兵的这种荒唐行动。

笑。

屁大点事也要我们敬爱的周总理亲自出面，那处理公务可不得一盘花生米熬一宿嘛。

林彪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 上的讲话中说：“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政权问题，有了政权，无产阶级、劳动人民就有了一切；没有政权就丧失一切。生产关系固然是基础，但是靠政权来改变，靠夺取政权来巩固，靠夺取政权来发展，否则是经济主义，是叫花子主义，是祈求恩赐。无产阶级拿到了政权，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一下子就可以打倒，无产阶级就有了一切。”

对于解放后公私合营的资本家，红卫兵将金银珍宝作为主要抄查对象。看上去非常“革命”的红卫兵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观念，把金子当作“永恒”的财产。为此，他们在不留手续、任意抄拿的情况下，将金银首饰私入袋囊，以至在毛泽东第二、第三次接见红卫兵的活动中，不仅游行队伍路经的天安门 广场出现了黄金，连天安门城楼上也留下过红卫兵失落的金砖。

林副统帅之于统帅和文革，就好比糜菲斯托之于浮士徳博士及其历险，时有点睛之笔。

臭名昭著的谢富治讲话：

一九六六年八月下旬，公安部长谢富治在北京市公安局的一次会议上说，“过去规定的东西，不管是国家的，还是公安机关的，不要受约朿。” “群众打死人，我不赞成，但群众对 坏人恨之入骨，我们劝阻不住，就不要勉强。“民警要站在红卫兵一边，跟他们取得联系，和他们建立感情，供绐他们情况，把五类分子的狡猾介绍给他们”。 经过自上而下、有组织的周密布置，公开残踏宪法的红卫兵行动开始了。

北京大兴县屠杀血债：

谢富治讲话之后，以中学红卫兵为主体，在北京开始了以批斗“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为名的打人浪潮。大兴县三百多名“四类分子”被杀害，便是其中最典型的例证。 八月二十六日，大兴县公安系统传达了谢富治的讲话，派出所的民警闻风而动，他们向红卫兵提供了管辖区域内“四类分子”的情况，并以这些“四类分子”的“不法行为”激励红卫兵对他们的仇恨。八月二十七日，红卫兵将个别所谓“表现不 好”的“四类分子”拉出来斗打。把人打死后，红卫兵还觉得没有捕捉到对手的“变天账”，于是义愤便转移到其它“四类 分子”及有一般问题的人，以及他们的家属身上。有的还拍电 报、写信催促在外工作的家属返回原籍，以便满门抄斩。从八月二十七日至九月一日，大兴县十三个公社，四十八个大队， 先后杀害“四类分子”及其家属三百二十五人；最大的八十岁， 最小的出生才三十八天，有二十二户人家被杀绝。若不是北京市委书记马力亲自到县里制止这惨绝人寰的恶性事件，事态还会继续发展。

请看一下北京典型的抄家情景： —阵急促的、催门欲倒的敲门声和喊叫声，传进了幽闭着的独家居住的四合院内，当房主人连跌带爬来打开大门时， “狗地主”、“他妈的”、“混蛋”之类的叫骂声便充塞在门洞儿了。手中甩着宽而长的皮带的红卫兵推开“怠慢” 了他们的房主人，大摇大摆撞进院子。象演习过地一样，一个个红卫兵学着打仗冲锋攻占敌人要塞的动作，迅速把守住各个房间的 门口，把在家的人都吆喝出来。红卫兵首领一一问过被抄人家 的姓名，再根据派出所提供的“材料”，把“逃亡地主分子”、 “地主婆”等揪出来，剃成“阴阳头”，喝令全体跪下，鞭 打、辩踢，要“地主分子”交待，“地契”、“变天账”藏到 哪里去了。若说不出来，得到的便是更狠的一顿毒打。同財， 抄家人员开始四处搜查，稍微象祥一点的傢什都被不分青红皂 甶地一律抬上停在大门外的卡车上，连生活必需品衣暇、被 褥、床架、床扳也不放过。剩下的是翻得满屋满地无法抢走的破破烂烂的东西。就这样，红卫兵似乎还不过瘾，还要把孩子们珍爱的玩具洋娃娃踩在脚下，以嘎嘎作响之声取乐，把黏糊糊的芝麻酱涂在墙壁上，将油、盐、酱、醋、糖到效泼撤。为 了寻找“地契” 、“变天账”以及“反攻倒算”用的枪枝弹药， 红卫兵乱刨乱挖屋墙院地。当一个红卫兵灵机一动，找出一本 又黄又旧的本子，交给“队长”，说是“变天账”时，“队 长”翻看之后，明知这是小学生的算术作业本，却硬装出神气活现的神态，将本子举在手中摇晃着，逼人承认这是“变天账”。伴着‘‘还不老实！”的喝斥声，皮鞭又象雨点似地抽打 下来了。当红卫兵满载“战果”，把仅剩的一点傢什戳满窟窿扬长而去时，留给劫应余生人的话是：“全家遣返回原籍！” 接二连三，不同学校的红卫兵拫据同一线索再三再四地抄査， 而面对家里东西所剩寥寥的抄查对象，由于受“财产”冷落而激惹起红卫兵的无名之火，立即便化作一种难以名状的仇恨，发泄在人的身上。受过彻底查抄之后，户籍民警出现在这家庭院里，再次通牒限时离京。从小离开农村老家，在外学习、工作了大半辈子，被红卫兵冠以“地主分子”的人，拖着一家老小，甚至还在上学以及有了工怍的子女，卷起红卫兵看不上眼的铺盖，凄凄凉凉地被扫地出门。

“外地逼”其来有自。

就在红卫兵暴行节节上升之时，九月十五日，林彪在毛泽 东第三次接见红卫兵大会上宣布：“红卫兵战士，……你们斗争的大方向，始终是正确的。毛主席和党中央支持你们！ ” “你们的革命行动，震动了整个社会，震动了旧世界遗留下来的残渣余孽。你们在大破‘四旧’，大立‘四新’的战斗中取得了光辉的战果。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那些资产阶级反 动‘权威’，那些吸血鬼、寄生虫，都被你们搞得狼狈不堪。你们做得对，做得好！ ” 可以看出，这是一场有人领导、有人安排、有人支持、有人捧场的运动。

何人领导、何人安排、何人支持、何人捧场，还是不敢说。到头来还是可以被洗地成“上面的本意是好的，都是下面的人念歪了经”。

为了维护红卫兵“杀向社会”的成果，为了压制在这一运 动中可能出现的反抗，为了显示“革命”是暴力行动，北京的 中学红卫兵组织了敢死队性质的纠察队。最先成立的是西城区纠察队（即西纠）。他们在打人、抄家运动中，把暴力推向了一个高峰。然而，林彪左臂佩戴着“西纠”的袖章参加毛泽东 第二次接见红卫兵的活动，恰恰表明了对“纠察队”这一形式 的坚决支持。接着，东城区成立了东城区纠察队，海淀区成立了海淀区纠察队，许多中学还成立了自己学校的纠察队组织， “西纠”则发展到三百余人。纠察队成员主要出身于干部、军人家庭，而且大部分是高级干部子弟。

一时间，“格斗匆论”，“格杀勿论”，道道通令成了他们参与“杀向社会”活动中最时髦的举动。他们还在学校私办劳改所，私设刑堂，打杀无辜。

随着 红卫兵运动的蒸蒸日上，恶性膨胀的“血统论”残害着无数幼 稚纯洁的心灵。六中高三（2）班学生王光华对“血统论”提 出了异议，于是，被“西纠”抓进了六中“劳改所”。 …… 就在这“红色恐怖”下，王光华被活活打死。

纠察队员还用被酷刑折磨而流出的人血在“审讯室”墙壁上写了字有拳头大小的“红色恐怖万岁! ”的标语。看着那殷红的人血沿着字迹往下滴淌而留下的痕迹，给人一种 阴森可怖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在全国范围内，“文化大革命”在不同地区、不同部门，在大学和中学的发展都是不同步的。当大学中已把工作组赶跑，并对工作组的“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进行了激烈的批判时，在中学，有许多千部子弟参加的红卫兵组织却把“斗争矛头”指向“造反派”和一些“出身不好”的人。 在“中央文革小组”看来，西城区纠察队并没有把他们“斗争的矛头”指向“党内走资派”，而是成了 “推行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工具”。

中央文革小组热衷于制止中学“纠察队”的暴行是为了推进对“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批判”，事实上，他们对全国各地发生的其他种种法西斯暴行是否得到制止是漠不关心的。正是在中央文革的挑动下，全国各地的类似暴行，不仅没有因为《重要通告》的发布而缓和，反而在不同的借口下， 对不同的人，实行了步步升级的法西斯暴行。

所谓“血统论”，根据维基百科，源自1966年7月29日，北京航空学院附属中学红卫兵贴出的对联——“老子英雄儿好汉，老子反动儿混蛋”，横批“基本如此”。即红色政权的政治资源应该由革命功臣世卿世禄的观点。

这体现了凭借王朝战争夺取政权的集权政体，在和平年代转型时，所面对的一个挑战：

1. 夺取天下所需要的才能和治理天下所需要的才能不同，掌握两种才能的人群不完全重合；前者构成军功贵族，后者构成文官集团，重合者即张良、萧何等功臣中的谋士。
2. 集权主义政体导致利益收入和实际职位强相关甚至绑定，谋利必先掌权。
3. 根据1、2，建国之初，军功贵族执掌重要行政职位。
4. 建国之初，削弱军功贵族，提拔文官集团更有利于皇权的治理效果。
5. 每一集团都期望保存并扩大自己的利益，传给自己的后代是保存利益的终极方式。
6. 除皇权之外的每一个集团坐大，都对皇权构成威胁。

例如西汉开国故事，有三个权力集团：皇帝刘邦本人及其亲信、军功异姓王及彻侯，功臣中能治国者（如张良、萧何）为首的文官集团。刘邦杀韩信，征彭越、季布，逐韩王信之匈奴，终陷白登之围。此后白马之盟，“非功不侯，非刘氏不王”，实际上是把原属自己的刘姓亲属独立成了一个独立的政治集团，把文官的蛋糕移交给军功贵族，两者合并的同时，牺牲下层文官的晋升渠道，换取军功贵族的合作，遂有萧规曹随之事。此后刘姓诸王坐大，遂有景帝时吴楚七国之乱；功臣凋零，遂有武帝“求茂才异等诏”，任用外戚，建立内朝，直至江充当道，终有巫蛊之祸。

及至本朝，一方面在城市建立工人组织发展工人运动，另一方面建立武装夺取政权，建政之后又收编了大量前朝知识精英和政府雇员，所以建政之后有党政、军、前朝、领袖四派势力。前朝势力在土改、镇反、三反、五反、反右运动中被清洗，余孽被党政系统吸收，形成了既有开国之功又有治国之能的文官集团，让领袖感到了威胁，于是培植缺乏根基的政治投机分子来更新并壮大领袖实力，清洗文官集团，遂有文革。

由此就能看出红卫兵纠察队的尴尬之处。他们虽是政治投机分子，但并非没有根基。所谓“血统论”，就是他们对政治权力，所具有的血统上的主张，也就是马克思·韦伯所说的传统型权威。军队系统不在清洗的对象之列，所以他们可以堂而皇之地起事；但是他们生来不属于领袖阵营，所以对除了领袖无所凭依的投机分子（史称江青反革命集团）构成了竞争和威胁，也因此被后者取缔。

纠察队的成员不只有军二代，还有未被打倒的官员的二代。这些孩子是如何组织起来的呢？看《阳光灿烂的日子》就知道，他们生活的“大院儿”，和普通百姓生活的“胡同儿”，具有地理上的隔离。这些孩子生活在一起，玩耍在一起，自然结社在一起。哪怕某个孩子的父母被打倒，孩子在父母被打倒之前建立的关系网并不一定破裂。讲唯物主义辩证法的孩子们，总有办法弥合世界与世界观之间的裂缝。有人居然因为某人他爹是文革受害者而认为其应该反对文革，幼稚程度堪比劝说岳钟琪反清的曾静。

原文完全没有涉及各个权力集团，以及各集团之间权力斗争的动力学，把文革描述成一群蔫坏的小孩，错误地打击了铁板一块的，被“误”认为是走资派的人民公仆，严重削弱了文章的深度和洞见。虽然这种削弱可能是为了出版而不得不作出的牺牲。

另外，文革中的政军二代构成的纠察队，和文革之后的“太子党”之间的关系，很令我感兴趣。从年龄上来说，前者比后者平均大十岁，除此之外所知甚少。

在发过上面一通感想之后，偶然重新读到了顾准的《僭主政治与民主——⟨希腊的僭主政治⟩跋》末尾的一段论述：

《路易·波拿巴的雾月十八》中对于僭主-专制政体所作阶级分析，突出地显示出公元前7-6世纪希腊史的历史背景；译文（指《希腊的僭主政治》）末尾的几段，格罗脱相当精确地描绘了这一背景。明白了这一背景之后就可以知道，认为政权永远是阶级的政权，专制主义或僭主政治是相互斗争的阶级谁也无法克服对方时兴起的一种过渡政权的理论不适合于中国。中国的专制政权本身就是社会斗争的一方，不是哪个阶级手里的工具。

有个女学生，父母都被冠以“走资派”的罪名被隔离起来了。她为了索回一件自己的小棉袄，跑遍了崇文区、西城区的抄査物资仓库，却一无线索。最后被带到专门存放衣物的北京体育馆，当她看见满满囤围堆到屋顶的各式衣物时，寻找自己衣服的念头顿吋消失了，只好从如山的衣服堆边随便拽出一件，打发这“文化大革命”的第一个寒冬。

似电影镜头之一幕。

非常好奇的是，“父母都被冠以‘走资派’的罪名被隔离起来了”是如何执行的。大量的人离开原工作生活的地点，应该有类似“再教育营”一样的建筑物，今天还能找到遗迹吗？吃住需要消耗多少国家财政，还是说隔离期间对其“改造”可以创造国家财政收入？

在“破四旧”过程中，生产名牌产品的厂家和产品商标都被更改为“富有革命意义”的名称， 一九八〇年开始，为了适应国内外贸易和对外科技、文化交流的需要，恢复名牌产品、传统商标、传统单位名称的活动使人们更清楚地认识到，红卫兵的“破四旧”运动空空转了一个大圈子，在对“文明”进行了史无前例的摧残以后，又回到了原地。

也不算回到了原地。“西纠”创始领导人之一的陈毅之子陈小鲁，改革开放之后从军队退役，经商致富，比起当年用红色恐怖手段殊死斗争的“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们，走资本主义道路走得更加潇洒。当年被“污蔑”为“走资派”的邓公小平，出改革开放的淤泥而不染，在面对“资产阶级自由化”学潮之时，乾纲独断，“逐一发送战车把你们轰上天”，体现了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飒爽风采。

也不算回到了原地。对于某些左派而言，文革作为社会主义建设的“十年艰辛探索”，（事后被遮掩和阉割过地）暴露了问题，积累了经验教训，再来一遍的话“或将”完全避免之前的错误，为再发动一次文革探明了道路，扫清了障碍。中国或将成为最大赢家。

“文化大革命，有千个不是，只上山下乡培养出这一个习近平，就一万个值。”——潘庆林《世界需要中国，中国需要习近平》

时间线

• 1966年5月18日
  • 林彪在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 上的讲话中说：“革命的根本问题是政权问题，有了政权，无产阶级、劳动人民就有了一切；没有政权就丧失一切。生产关系固然是基础，但是靠政权来改变，靠夺取政权来巩固，靠夺取政权来发展，否则是经济主义，是叫花子主义，是祈求恩赐。无产阶级拿到了政权，百万富翁、千万富翁、亿万富翁，一下子就可以打倒，无产阶级就有了一切。”【1.4.抄家的狂风】
• 1966年8月18日
  • “庆祝文化大革命大会”上，林 彪借清华大学附属中学红卫兵《论无产阶级革命造反精神万 岁》大字报中的话，号召红卫兵“大破一切剥削阶级的旧思 想、旧文化、旧风俗、旧习惯”，号召全国人民支持红卫兵 “敢闯、敢干、敢造反的无产阶级革命造反精神。”【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1966年8月19日
  • 在北京首先发起了一场规模空前的“破四旧”运动，这场运动又神速传遍全中囯。【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1966年8月20日
  • “北京烤鸭店”（原前门大街全聚德）门前貼着一张醒目的标语：“欢迎工农兵迸餐”。挂出的菜单牌上加了五个八分至二角五分的“大众菜”。【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座落在北京王府井大街附近的北京协和医院，红卫兵在医院大门上贴了五至六张大字报，取下了协和医院的院脾，在上门框上贴了一张大字横幅，上面用墨笔写着“反帝医院”。【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中央美术学院附厲中学的红卫兵将事先写好的“人民美术出版社第二门市部”的条幅盖住了书法家写的“荣宝斋” 三个金光闪闪的大字；将“为人民坚决创立新，为革命彻底碰烂 旧”的对联贴在店铺的门框两边；展览艺术珍品的玻璃窗上， 贴着一张大字报。【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1966年8月21日
  • 王府井和大棚栏，红卫兵和不甘为“革命”淘汰的商店职工开始了联合行动。【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把连夜赶制出来的“北京市”三个大字固定在原来是“王府井” 三个大宇的位置上；楼上悬挂出巨大标语：“坚决支持革命学生的革命行动”、“向革命小将致敬！”
    • 北京市第十二中学的红卫兵一清早便跑到大栅栏贴通告， 通牒、标语、呼吁书。进入瑞蚨祥绸布庄，撕毁画作，在店员的带领下，搜索楼上楼下前店后院，将契约、唱片、黄历、美女商标、宫灯、花屏、花盘连撕带砸，堆了一小屋。涂掉墙壁古画，张贴毛泽东画像，改店名为“立新绸布店”。
    • 服装行业纷纷贴出对联“革命眼装大做，特做、快做，奇装异服大灭、特灭、快灭”,横额是“兴无灭资”。
    • 居民把住房大门上的“福”字和一些表示吉祥如意的对联刮掉、砍掉或用时兴 的对联遮盖住。拥有私产房的市民在红卫兵的敦促和最后通牒威逼下，“申请”上交房契。一些自认为革命或想用行动表明自己革命的人改名换姓，公安部门则以“报则速批”为原则，表示了对这种“革命”行动的支持。
• 1966年8月22日
  • 广播电台把北京红卫兵“杀”向社会，大破“四旧”的行动向全国广播。【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1966年8月22日后，时间不明
  • 北京，香山、碧云寺、卧佛寺、八人处等公园也是 红卫兵“破四旧的重点对象。【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他们把山间亭阁里的小尊佛爷像和亭匾、字画，统统换成毛泽东像。
    • 老一辈文物保管工作者珍惜名贵文物，早早封了卧佛寺，罗汉堂，保护了内部文物。
    • 海淀区朱房村的汉城遗 址内，珍藏着的丰富的遗迹资料，被挖得千疮百孔、面目全 非，城内保存较好的大型汉墓也遭受玻坏。
    • 丰台区大井村延寿寺中,保存完好的、有高度文化艺术价值的明初遗物千手千眼菩萨铜像也被拉倒，佛身断为三截，手全部断残，成了一堆废铜。
    • 有一千三页多年历史的古刹戒台寺，戒坛上的大佛和周围数以千计的小佛全部被砸光。
    • 人们熟知的白塔寺、潭柘寺、 团城、圆明园遗迹也遭到了令人痛心的破坏。
  • 上海【1.4.遍及全国的“破四旧”】
    • 从清晨到深夜，上海成千上万支红卫兵和学校师生组成的宣传小分队抬着毛泽东巨幅画像，举着“我们是旧世界的批判者”、“我们是新世界的创造者”的大型横幅标语牌，走上街头，演讲，散发传单，张貼大字报，还在大型剧场召集群众大会，进行宣讲。商界职工表示支持。
    • 南京路，红卫兵高喊口号，各店铺橱窗都被大字报封住，纷纷更名。
    • 50年历史上海最大游乐场“大世界”的招牌被职工和红卫兵拉下来，门口糊满大字报、标语。
    • 黄浦江边外滩建筑群大厦前的铜狮子被搬掉，墙壁上的建筑标志被铲掉。
    • 万国公墓“反动人物”、“封资修”情调的墓碑被砸烂。宋庆龄父母墓穴被毁。
    • 理发店消灭阿飞式、港式发型，取消剪指甲、美容、摩面项目。
    • 口腔科取消洁齿业务。
    • 商业界纷纷提出“要大破资本主义经营思想，大立社会主义经营思想，决不把自己的商店办成为资产阶级服务的‘名店’，一定把商业和服务行业办成毛泽东思想的大学校”。
  • 天津【1.4.遍及全国的“破四旧”】
    • 滨江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 中原公司贴出决心书，设立接待站，更名“工农兵商场”。
    • 劝业场职工砸碎镶在墙上的店名，更名“人民商场”。
    • 全市四千多个百货、副食场商店门市部，其中需要改换旧名称 的，全部改为“富有革命意义”的新店名。
    • 塘沽港海关的职 工，还把关傲、臂章、铜钮扣，统统视为帝国主义旧海关的标志和封资修货色而弃之。
  • 郑州【1.4.遍及全国的“破四旧”】
    • 国棉四厂职工们与紅卫兵 “并肩战斗”打掉了 “龙头鹤舞”大门和厂露天舞台上的“嫦娥奔月”图像，将产品凤凰牌棉布，改为“工农兵”牌。
    • 郑州纺织机械厂的职工则与红卫兵一起，捣毁了厂区内所谓封建主义的遗物，清洗了厂区和各车间的标语牌，换上了毛泽东语录和“革命”的口号。
  • 杭州【1.4.遍及全国的“破四旧”】
    • 红卫兵蜂拥而起，把以 宋代大诗人苏东坡命名的东坡剧院，东坡路承西湖苏堤都改换了名称。六家沿用了三百余年的以老店主张小泉为名宇的剪刀 铺招牌都更名为“杭州剪刀店”。
    • 国家重点保护文物苏小小墓、平湖秋月碑、虎跑的老虎塑像，岳王坟的岳飞、秦桧像……都不翼而飞了
  • 成都名菜麻婆豆腐源于陈麻婆豆腐饭店。它座落在成都市玉龙街上。工人模样的人拿着 菜刀，登上梯子把“陈麻婆”三个字刮掉了。店堂里，那些由名人题写的“陈麻婆豆腐”的匾额和“简介”牌，被摘下来扔在了墙角。麻婆豆腐改名麻辣豆腐。饭店也被改名为“文胜饭店”。【1.4.遍及全国的“破四旧”】
  • 广州、武汉、长沙、济南、南昌、合肥、南京、福州、咍 尔滨、长卷、沈阳、南宁、贵阳等地无不受到红卫兵“破四 旧”行动的冲击。红卫兵“一看就怒火冲天,再也无法容忍” 的街名、店名、商标名、人名、菜名、房名……都被他们 “革命化” 了。【1.4.遍及全国的“破四旧”】
  • 中国少数民族集中的自治区域，乌鲁木齐、拉萨和呼和浩特市中，凡带有民族色彩或地方色彩的名宇，都换成了 “工农兵”，“革命” 、“文革”、“抗美”……街道上，商店里，到处悬挂着毛泽东画像、毛泽东语录、标语。商店橱窗内外张贴了无数“破旧立新”内容的大字报、决心书、 倡议书。【1.4.遍及全国的“破四旧”】
  • 占我国人口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广大农民，以至少数民族地区的农民也不甘落后。当时的报纸上记载了农民们参加 “破四旧”的决心，全国各地的农民都行动起来了。【1.4.遍及全国的“破四旧”】
    • 乌鲁木齐郊区农村人民公社的贫下中农社员赶往市区声援；
    • 昆明市郊区官渡区联盟公社桃源大队小菜园生产队将队名改为“革命新村”，家家都 贴上了新购置的毛泽东画像和毛泽东语录。
    • 拉萨市郊区堆龙德庆县六个乡的翻身农民，到拉萨市声援 红卫兵的“革命行动”。
    • 西藏拉鲁乡的翻身农奴表示：西藏是我们翻身农牧民的夭下，我们也要更换新乡名。
    • 布依族等少数民族社员，也纷纷集会，赞扬红卫兵的行动。
    • 内蒙古自治区一年一度纪念成吉思汗的盛大节日便被作为“四旧”破除了。
    • 学校的寒暑假，以至春节例假也名存实亡。
  • 红卫兵认为，信仰宗教就是“反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 想”。在北京红卫兵赴走外国修女，封闭清真寺的带动下，全 闻各地的各种宗教场所也大都受到了冲击。在新疆，红卫兵冲 进清真寺以“破四旧”为名，烧毁古兰经时，信仰伊斯兰教的维族人，怒目相视，咬牙切齿。【1.4.遍及全国的“破四旧”】
  • 海瑞是“文化大革命”的导火线，座落在广东省海口市郊滨涯村的海瑞墓原为石砌，前立神道碑，石供器和石人、石狮、石羊、石马、功臣坊及亭园，不仅这些设施被砸被毁，连看墓的老人也挨整、被斗、以致含冤而死。【1.4.遍及全国的“破四旧”】
  • 对中闻国内的“破四旧”和造反行动的宣传，也很快传到我国驻外使馆。【1.4.遍及全国的“破四旧”】
    • 驻某国使馆的部分工作人员，在大街上散发“造反有理” 的传单，在使馆附近墙上张贴“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胜利万岁”大字标语，该国政府提出了抗议。
    • 驻某国使馆的部分工作人员要在使馆屋顶上，用霓虹灯制成“四个伟大”的标语。
    • 去某国援建的工程人员中的一些人，要在工地上竖起“社会主义一定要代替资本主义”的巨幅标语，当局不同意， 他们便集会抗议，并与警方发生冲突，造成流血事件。
    • 驻非洲某国使馆的一些人，在公共汽车上朗读毛主席语 录，在街头向来往行人手中硬塞“红宝书”和毛主席像章，对拒绝接受的群众还挥拳辱骂，引起群众愤怒。
    • 驻某国使馆的工作人员，拦住蒙黑色面纱的伊斯兰妇女宣 传“解放思想、钻进穆斯林信徒的帐篷宣传无神论、游击战， 被人家连推带搡轰出帐门。
    • 驻某国使馆的造反派，“打倒” 了大使、参赞，原定招待 驻在国政府要员的招待会也改由他们主持。原先古朴雅致的中国字画、巧夺天工的牙雕摆设被代之以毛泽东的标准像、红底黑字的标语。待客人进入宴会厅，见腰扎围裙、端菜上桌的竟是大使、参赞，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 北京市百货大楼门前，上海市南京路口，贵阳市大、小十字街头， ……再次贴出警告、通牒：妇女一律剪成三八式齐耳短发，男人不许留“飞机头”，穿火箭式尖头皮鞋者当场砍尖，穿牛仔裤的立地受罚，……。【1.4.对“文化”的革命】
  • 各机关、学校门口都有红卫兵用桌椅摆成的“破旧立新”站，专门为进出大门的人剪剃“革命”发式。【1.4.对“文化”的革命】
  • 连宋庆龄也在寓所接到了红卫兵的书信瞥告，要她改变她母亲临终时要求女儿不剪短发的遗训，亦即改变她数十年的习 惯发式。宋庆齢对这种行动非常不埋解，表示“我不要剪头发”。如若不是宋庆龄的特珠地位，受到特殊关照，并禁锢在自己的宅坻里，恐怕她也会成为“头发革命”的一个被迫参加者。【1.4.对“文化”的革命】
  • 红卫兵让北京图书馆 “破四旧”，烧毁其不符合毛泽东思想的书籍。【1.4.对“文化”的革命】
  • 冷静的北京图书馆工作人员却用顺应时代潮流的文字，大声疾呼：“把这些 珍贵的文件记录下来！”并向全国发出公告，希望各单位、各组织把已发或未发的传单、倡议书、布告等宣传品及时寄给或 送交北京图书馆“革命文献部”三份，以备研究参考使用。公告的执行情况无从而知，然而，有相当数量的北京图书馆的工作人员，为后人研究、回顾“文化大革命”这段空前可悲可泣的历史，肯定付出过大量艰辛而又值得称颂的劳动。【1.4.对“文化”的革命】
  • 八月下旬，公安部长谢富治在北京市公安局的一次会议上说，“过去规定的东西，不管是国家的，还是公安机关的，不要受约朿。” “群众打死人，我不赞成，但群众对坏人恨之入骨，我们劝阻不住，就不要勉强。“民警要站在红卫兵一边，跟他们取得联系，和他们建立感情，供绐他们情 况，把五类分子的情况介绍给他们”。【1.4.抄家的狂风】
  • 谢富治讲话之后，以中学红卫兵为主体，在北京开始了以批斗“地、富、反、坏、右”五类分子为名的打人浪潮。【1.4.抄家的狂风】
• 1966年8月23日
  • 全国各大报以“新华社二十二日讯”的形式在头版登载了《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的浪潮席卷首都街道》。《人民日报》还在同一版面刊登了《工农兵要坚决支持革命学生》和《好得很！》两篇社论。【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破四旧过程中集中到市文化局收存的戏具、道具移堆到国子监孔庙大院中烧毁。【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将北京市文化局的负贺人赵鼐新、张梦庚以 及著名作家老舍、肖军、骆宾基、端木蕻良，著名艺术家荀慧生、白芸生等三十余人，分别挂上“黑帮分子”、“反动学术权威”、”牛鬼蛇神”等大牌子，送到焚烧现场批斗。他们当场被全部剃成“阴阳头”，一些人的头上还被倒上了墨汁。 “红卫兵”勒令他们围跪在火堆四周，一面用火烤，一面甩道具和带铜头的皮带抽打。在灼人的炎夏之季，六十七岁的老舍 被打得头破血流，当场晕倒在地。为此，红卫兵认为他“态度不好”，又给他加上了一顶“现行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加倍地折磨殴打他直至深夜。【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1966年8月24日
  • 黎明前，老舍拖着疲备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回到家中时，已是奄奄一息了。而请家人倒一点水润润唇焦舌燥的喉咙，竟是一个名噪世界的大作家对人世的 最后一点企望。一代名流老舍终因不堪忍受人间的折磨，在当日深夜投太平湖自尽了。【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女作家杨涑在追忆死亡现场时写道，“眼前出现一位挂着大木牌，头上血迹斑斑，嘴唇紧闭，两眼圆睁的老人，难道这就是老舍同志的结局？ ”【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红卫兵组织了数十万人的大会，在“大破四旧，大立四新”，“打倒美帝，打倒苏修”的一片吼声中，把苏联驻华使馆前的扬威路正式命名为“反修路”，座落在同一条马路上的北京市第二女子中学则被易名为“反修路中学”。【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红卫兵在中央文革和公安机关的直接支持下，冲进设立在东单三条的玛利亚方济格修女会，提出驱逐“披着宗教外衣从事间谍活动的”罗马修女。【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北京的各种宗教设施也都受到冲击，通令宗教职业者还俗的浪潮一 个接着一个。政协和民主党派也被勒令解散。【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上海市供应高级商品的商店决定，供应价廉物美的大众化商品。【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1966年8月25日
  • 北京的中学红卫兵组织了敢死队性质的纠察队。最先成立的是西城区纠察队（即西纠）。【1.4.“红色恐怖”】
• 1966年8月26日
  • 北京市人民委员会在群众集会上宣布：取缔玛利亚方济格修女会，并接管这个修女会所办的圣心学校。【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大兴县公安系统传达了谢富治的讲话，派出所的民警闻风而动。他们向红卫兵提供了管辖区域内“四类分子”的情况，并以这些“四类分子”的“不法行为”激励红卫兵对他们的仇恨。【1.4.抄家的狂风】
  • 北京市区和北京市郊区各县，在民警的指点下，也发生了类似的恶性打杀“五类分子”的事件。当时的北京中学和一些大学里，不断发生以群众集会形式，由红卫兵主持斗打附近居民中“五类分子”的事情。【1.4.抄家的狂风】
  • 北京第二医学院就发生了将右安门某诊所一位医生由于病人青霉素过敏死亡，被诬为有意陷害“红五类”子女而当场被打死在礼堂舞台上的事件。【1.4.抄家的狂风】
  • 而北京农业大学附属中学 《红旗红卫兵纠察队》，一次就殴打所谓“非红五类”师生约一百三十人，占全校人数的大约三分之二。【1.4.抄家的狂风】
  • 继这类恶性打人事件之后，是涉及面相当广的“抄家运 动” 。据北京某学校一个班级的统计，有三分之一以上的人被 抄家。而北京大学两千多名教职工中，家在北京的便有一百多 人被抄家。【1.4.抄家的狂风】
  • 随着北京抄家、逍返活动的扩展，北京火牟站成了红卫兵 施行暴力的一个活动场所。【1.4.抄家的狂风】
  • 已经揪出来的“黑帮”、“走资派”逃脱不了抄家的命 运，尚在我国政府机关任高级职务的知名民主人士家庭，也没有逃过抄家的劫难。【1.4.抄家的狂风】
• 1966年8月27日
  • 大兴县，红卫兵将个别所谓“表现不好”的“四类分子”拉出来斗打。把人打死后，红卫兵还觉得没有捕捉到对手的“变天账”，于是义愤便转移到其它“四类分子”及有一般问题的人，以及他们的家属身上。有的还拍电报、写信催促在外工作的家属返回原籍，以便满门抄斩。从八月二十七日至九月一日，大兴县十三个公社，四十八个大队，先后杀害“四类分子”及其家属三百二十五人；最大的八十岁， 最小的出生才三十八天，有二十二户人家被杀绝。若不是北京市委书记马力亲自到县里制止这惨绝人寰的恶性事件，事态还 会继续发展。【1.4.抄家的狂风】
  • 北京城内，几个著名剧场都有过“打人集会”。人被打得血肉模糊，呼叫哀嚎之声令过往行人撕心欲裂，被绑架进去的人很少能活着出来。章乃器便是当时以“死不改悔的右派分子”为名，被拖进吉祥剧院，受尽鞭笞，能活着出来的一个。【1.4.抄家的狂风】
• 1966年8月28日
  • 北京市公安局当众宣布对玛利亚方济格修女会的驱遂令， 立即执行。当夜，有组织的群众聚集在修女会院内外开会，控诉并声讨这个修女会的罪行，喊出了“打倒美帝国主义！”、“反革命外国修女滚蛋！”等口号。【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人民日报》在第一版以《中国人民警察服装实行改革》为题，发表新华社二十七日讯：中国人民警察的服装，经国务院批准改革，于九月一日在全国开始执行。新的 民警服装式样，上衣为草绿色，裤子为藏兰色，戴解放军帽、 国旗国徽、全红领章。自实行之日起，旧的民警服装予以废除。【1.4.对“文化”的革命】
  • 红卫兵在“红色象征革命”的极其幼稚的思想指导下，对指挥交通的红黄绿灯表示异议，提出“红色表示放行”，不少红卫兵看在城市交通警和铁道路警身边，强行指令红灯放行， 绿灯报警，结果造成了无法计数的冤枉交通事故.最后还是周恩来总理亲自出面向红卫兵解释：交通灯示是全世界统一规定的。红光有容易引起人警惕的光学效应。并表示，灯示问题以 后想办法解决。这才及对地制止了红卫兵的这种荒唐行动。【1.4.对“文化”的革命】
• 1966年8月31日
  • 毛泽东第二次接见红卫兵。【1.4.抄家的狂风】
  • 由公安人员和红卫兵押送，玛利亚方济格修女会的八名外国修女被赶出中国国境。【1.4.建设“非常革命化的世界”】
  • 对于解放后公私合营的资本家，红卫兵将金银珍宝作为主要抄查对象。看上去非常“革命”的红卫兵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观念，把金子当作“永恒”的财产。为此，他们在不留手续、 任意抄拿的情况下，将金银首饰私入袋囊，以至在毛泽东第二、第三次接见红卫兵的活动中，不仅游行队伍路经的天安门 广场、出现了黄金，连大安门城楼上也留下过红卫兵失落的金砖。【1.4.抄家的狂风】
  • 在天安门广场，毛泽东第二次接见红卫兵时，林彪臂戴首都红卫兵西城纠察队的袖章，向全世界宣布：红卫兵“走上街头，横扫‘四旧’。文化革命已经蝕及到政冶，触及到经济。学校的斗、批、改，发展到社会的斗、批、改。群众的革命洪流，正在改变着我国整个社会的面貌。”【1.4.抄家的狂风】
  • 林彪高度赞扬了红卫兵“杀向社会”的行动，使这一行动向新的深度和广度推进，全国各大、中、小城镇以及农村也先先后后受到波及。【1.4.抄家的狂风】
    • 《太阳照在桑千河上》的作者丁玲1953年被打成“反党集团”，1957年又被打为右派，1958年被 下放到东北佳木斯地区“体验生活，进行创作”。她的丈夫陈 明陪同前往。红卫兵闯进她家抄查了十几次。《太阳照在桑干河上》的续篇《严寒的日子》的十几万字的手稿也被抄走毁掉。
    • 著名小说《三家巷》、《苦斗》（《一代风流》第一、二部）的作者欧阳山，悉心写出的包括《一代风流》第三部 《柳暗花明》的全稿和第四部（未定名）的一半，共约五十万 字的手稿被抄走。
    • 巴金在怀念他夫人肖珊时，记述了抄家的一些情况，可以看作是上海抄家、打人的一个侧面。
    • 傅雷是中国著名的翻译家，反右运动中被定为“右派分子”。从此，他杜门谢客，一心一意从事翻译工作。当时上海一家报纸刊登了一条消息说，傅雷所居住的江苏 路地段“运动搞得很出色”。
    • 居住在上海的书法家、中国“五四”新文化时期新诗的创作人沈尹默老先生，年近八旬，几次被抄家，胞六十多年来书写的诗词、字画、搜集珍藏的古今作品、古帖古书，全部被运走烧毁了。
    • 老画家刘海粟家居南京，家被抄了二十四次，什么东西都拿走了。一九八O年，他说过这样一段话：在一张“清单”上 写着，“一件鎏金古董作价十五元，一只钴石戒指作价三十五元，还有六朝、唐宋造形陶俑瓷器二十多件，宋、元、明、 清以及自己的书画七八十件，都没有下落。 ”
  • 林彪左臂佩戴着“西纠”的袖章参加毛泽东第二次接见红卫兵的活动，恰恰表明了对“纠察队”这一形式 的坚决支持。接着，东城区成立了东城区纠察队，海淀区成立了海淀区纠察队，许多中学还成立了自己学校的纠察队组织， “西纠”则发展到三百余人。纠察阬成员主要出身于干部、军 人家庭，而且大部分是高级干部子弟。长期以来所形成的“自来红”思潮，使这些人觉得高人一头，“破四旧”立下的功勋，更使他们得意忘形。中央文革又对他们特别欣赏，亲自将“十一”国庆节在金水桥前当标兵及去广交会当纣察队这种在当时看来十分荣耀的“政冶任务”布置给“西纠”。 一时间，“格斗匆论”，“格杀勿论”，道道通令成了他们参 与“杀向社会”活动中最时髦的举动。他们还在学校私办劳改 所，私设刑堂，打杀无辜。【1.4.“红色恐怖”】
• 1966年9月3日
  • 傅雷夫妇在寓所双双自缢，含冤离开了人世。【1.4.抄家的狂风】
• 1966年9月14日
  • 解放前沿袭过来的《大公报》宣布更改报名。【1.4.对“文化”的革命】
• 1966年9月15日
  • 毛泽东第三次接见红卫兵大会。林彪在大会上宣布：“红卫兵战士们，……你们斗争的大方向，始终是正确的。毛主席和党中央支持你们！ ” “你们的革命行动，震动了整个社会，震动了旧世界遗留下来的残渣余孽。你们在大破‘四旧’，大立‘四新’的战斗中取得了 光辉的战果。那些走资本主义道路的当权派，那些资产阶级反动‘权威’，那些吸血鬼、寄生虫，都被你们搞得狼狐不堪。你们做得对，做得好！ ”【1.4.抄家的狂风】
  • 原《大公报》在《人民日报》上登载了 “《前进报》今日创刊”的声明。《大公报》改名为《前进报》的《吿读者》说：它是“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高潮中诞生的，是红卫兵和革命群众“破四旧”、“立四新”大进军中的胜利产物。【1.4.对“文化”的革命】
• 1966年11月18日
  • 中国共产党北京市委员会发出《重要通告》：任何厂矿、学校、机关或其他单位，都不允许私设拘留所，私设公堂，私自抓人拷打。这样做是违反国家法律和党的纪律的。如果有人在幕前或者幕后指浑这样做，必须受到国法和党纪的严厉处分。从今天起，如有再犯以上罪行的，要立即处理。”全国各地也陆续转 发了这一《通告》。【1.4.“红色恐怖”】
• 1966年深秋初冬
  • 由于许多被抄户御寒的毛农、棉衣、 棉被褥被抄走，布票、棉花票也不翼而飞。很多人家请求有关 部门解决这一问题。【1.4.对文明的反动】
  • 或许是有人良心发现了，抄査物资库开始办理退还生活必需品的手续。【1.4.对文明的反动】
  • 由被抄查者找上门清退一些生活必需品，是对红卫兵过火行动的第一个小反击。随着人们从冲动中逐渐醒悟，随着人们认识的逐渐改变，有相当多的人力、物力投入了退还抄查物资，平反遣返对象的工作中。【1.4.对文明的反动】
• 1966年12月16日
  • 北京市召开了 “中学批判资产阶级反动路线誓师大会”， 会议指出，“纠察队已被坏分子用来打击革命造反派”，会议宣布取消“纠察队”。【1.4.“红色恐怖”】
• 1966年12月17日
  • “全国在京革命派为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夺取新的伟大胜利誓师大会”又重申了上述决定。【1.4.“红色恐怖”】
  • 然而，中央文革小组热衷于制止中学“纠察认”的暴行是为了推进对“资产阶级反动路线”的“批判”，事实上，他们对全国各地发生的其他种种法西斯暴行是否得到制止是漠不关心的。正是在中央文革的挑动下，全国各地的类似暴行，不仅没有因为《重要通告》的发布而缓和，反而在不同的借口下， 对不同的人，实行了步步升级的法西斯暴行。【1.4.“红色恐怖”】
• 1980年开始
  • 为了适应国内外贸易和对外科技、文化交流的需要，恢复名牌产品、传统商标、传统单位名称的活动使人们更清楚地认识到，红卫兵的“破四旧”运动空空转了一个大圈子，在对“文明”进行了史无前例的摧残以后，又回到了原地。【1.4.对文明的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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